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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恒X璎珞 重生 只盼唤卿卿（45）

第四十五章   麾下

 

 

 

傅恒此刻手中拿着的，是皇帝从袖口抽出的一函密信，那信纸褶皱非常，边角褪色，显然是一副先前有人持在手里阅览了千百遍，又藏在近旁时时翻看的样子。随之他奉旨看了看信中内容，边看边感慨着，不要说是富有天下、自负不凡的天子要忧心此信，就连自己身为人臣，看了这滔天的逆反，都胆寒非常。

 

原先，傅恒只道混元余孽盘踞山西定是隐患，哪知这乱党头目竟是如此的手眼通天，若说从前之乱，不过是一场中原的满汉之争，左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攻心之战罢了。可如今，此人直直奔着准格尔下了狠手，竟宁可以余党肉身为搏，也要冲出大清防线，亲见了那贼心不死的准格尔可汗噶尔丹策零。密信中虽未言明此二人究竟如何狼狈为奸，又达成什么样的共识，但凭着这些年自己对于准格尔的了解，那噶尔丹策零定不会轻易纵此良机，只怕不日这一番边境之乱便是避无可避了。

 

皇帝心中念着，那密信本是原先的山西巡抚喀尔吉善，拼死搏回来上达天听的，这位也是出身将门世家的正黄旗贵子，处在这场内忧外患的叛乱中，身为巡抚却无能察之，便是犯了重罪，此番他原是向死而争，以求拼个生路，不至于叫这新晋的傅恒，将自己打入谷底永无翻身之日。可在皇帝看来，这喀尔吉善虽于山西内政不善，可当真还是个可用之才，方才下了道密旨，令其暂且在京，进了兵部述职，只当日后留着还有大用。而后皇帝上下打量着低头看信的傅恒，心中忧虑，自是知道此番用他于这等大患之上，无论于他于己都是险之又险，可却又都是不得不行。且不提傅恒年纪尚轻未至老练，就光凭着那混元头目和噶尔丹策零的多番合谋，也够这少年重臣好生缠斗一番；可于这社稷而言，若是傅恒步了喀尔吉善的后尘，这朝中便再无可用的亲信，自己又去哪里寻个智谋超群、忠心耿耿的能臣，来应对这边防的大乱？想到此处，皇帝蹙眉缓缓开口问道，“傅恒，如此难关，你可有应对之策？”

 

傅恒放下书中书信，行礼回到，“回皇上，此事事关重大，臣仅凭信中片语，无法解霍乱之深意，一时不能献策天听，只待上任细细查访之后，再行回禀。”

 

“傅恒，这大清边界的命脉，朕，就托付给你了，若是你此番成效，则解万千子民于水火，也缓了我大清数年的兵力......倘若不效，你也要善自珍重，莫有好胜涉险之行才是。”

 

傅恒听完只跪拜在地，肃着声音回话，“臣定当为大清鞠躬尽瘁，以报皇恩。”

 

皇帝知其深意，摇了摇头，说道，“你啊......罢了，明日即将离京，眼下就去长春宫，给皇后请个安吧，你即将上任她定是忧心。”

 

尊着御旨出殿的傅恒，在乾清宫外的拐角处，迎上了似是久候的李玉，只见李玉行礼言语，“傅恒大人，奴才正好儿要去内务府取点东西，不知可否与大人同行？”

 

“李总管与我是旧相识了，自当奉陪。”

 

宫城初冬的风虽不极寒，但眼下却盛得很，这宫里的宫使皆是些会偷懒耍滑的，逢此气象，倒是都懒在各自宫内，少有出门，遂此一路之上肃静得很。李玉久久不言，直至到了御花园的背风之地，才轻声开口，“傅恒大人，奴才自小陪王伴驾，从皇上潜邸的时候，就承蒙皇后娘娘恩惠，不仅善待奴才，还于困难之时多番接济奴才家人，此等大恩，断不敢忘，奴才现下有一句话，还望傅恒大人多加挂心。”

 

“李总管请说，傅恒定当记之。”

 

“皇后娘娘虽贵为中宫，但心慈太过，易受坑害。眼下后宫势力纷起，多是前朝变动之故，您即将离京，奴才担心皇后娘娘独立宫中前朝无傍，此番若有那恶意抨击之事倒也不足为怪，还请大人早做准备以免皇后孕中伤情。”

 

傅恒看着李玉，不禁感念这宫城之中鲜有的情义，遂拱了拱手回着他，“多谢李总管惦念，傅恒定当尽快安排。”

 

“傅恒大人言重了，不过娘娘身边如今能人不少，您的夫人聪颖过人，想必这些时日定是出不了大乱子，奴才在这恭祝大人，平安顺遂，上任得志。”

 

李玉那可掬的身影随着阵阵寒风隐去，傅恒顺着他的话盘算着，过会儿面色和缓，似是有了人选，便转身奔了长春宫去。

 

“去哪儿？山西？那山西远隔百里！你身怀有孕不宜奔波，这一路上动了胎气可怎么好！”长春宫内殿，那早早点起的地龙暖着殿里的花草，更暖着这些比花草更娇美的女人，皇后娘娘听完我回禀的傅恒调派之事，瞬时情急起来，直从坐榻之上起了身，皱着秀眉嗔怪着，我见此连忙解释道，“娘娘，就傅恒一个人去，我不去山西，我就留在您身边陪您，帮傅恒照看高堂，不会奔波的。”

 

“傅恒一个人去？那过几个月你临盆之时，他不在怎么行！府中阿玛患病尚有额娘照看，你临盆大事又有何人看管？”

 

“皇后，臣若是半年光景都完不成皇上所托，那臣这些年的苦读劳心，可当真是白费了。”

 

傅恒行礼进殿笑着劝慰皇后，皇后见他只气鼓面庞，连露嗔色，扶着姐姐的手，复坐了下来，不住地念叨着，“你们男子，成天就只知道建功立业，一点都不晓得这女子有孕的辛苦。本宫只心疼璎珞十月怀胎，这刚刚开了个头，就要一人在府操持，除了要珍重自身，还得替你尽孝。如此，本宫真是后悔把璎珞给了你，叫她平白嫁了个闷葫芦，还不如成日里陪着本宫倒还自在些。”

 

傅恒听完，愧意涌上面色，他偏头看着我，眼神怜惜，我笑着冲他摇了摇头，帮他回话皇后道，“娘娘，他此番出京为的是山河子民，拼杀的是千秋万代的功绩，我身为人妻，哪有阻拦拖累的道理。再者说，如今他离了府，我倒是更有时间成日回来陪着您，孕期您就天天瞧着我，岂不是比隔着宫墙更放心了么！难不成？娘娘嫌我扰人！恨不得把我也调派远去千百里，才算得了清净？”

 

皇后看我无赖的样子不由得笑了，拍着身旁的桌案柔声说道，“你们夫妻少气本宫了，唉......如此也好，他自打入仕就忙得不成样子，你多多回来本宫倒也放心。不过傅恒，本宫虽不知前朝有何大事将生，但你孤身赴晋，切记要多加谨慎，珍重自身，别忘了你也是将做阿玛之人。家中妻儿父母，皆等着你平安归来。”

 

“臣谨遵教诲，定然保全自身尽快复命。”

 

不过半个时辰，皇后就早早遣了我们，只叫回去好生准备，明日傅恒赶路今晚要好生休息才是。

 

此时迈出神武门的我们依旧牵手，可牵着我的这只本应挥斥战场的大手却紧得非常，我没和他多说什么，只全身心地依靠着他，盼望他事事顺遂，平安归来。

 

“璎珞，别拿了，这府里都要搬空了，我真的可以尽快赶回来，用不上来年过冬的衣裳。”傅恒倚靠门柱，无奈地央求着，让他傻眼的这卧房门前堆满的行李，那便是我这半日的辉煌功绩。其实我收拾的时候倒也没觉得什么，只念着他平日定是劳心劳力，这衣食住行必然是样样都不能凑合，因着也没得送他出行的经验，只好边收拾边凭空想象着，想象他一个人在远处生活的每一天，应当是如何度过的。然后把依着春夏秋冬、朝云暮雪把每个细节都精心填补上，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时日太短，离别太长。

 

“你别说话！少爷你平日里享受惯了，哪知道这生活的细致之处！你好好听着，别到用的时候找不到东西。这一堆，是你平日爱用的盘碗茶盏什么的，到了外头入口的容器别乱用，当心不洁......哎！对了！青莲！青莲！把我柜子里那双银筷子拿过来！少爷，我跟你说出门用膳最是要小心，每次都要记得测了毒再用。这儿，这堆是我先前做的一床被褥，被面是我绣的，棉花是新的，本来想着过两天更寒了再给你换上的，现下只好你到了那边再用了。”我生怕他记不真切，指挥着青莲的同时，也把随着他入晋的侍读小厮唤了过来，叫他一旁听着拿笔记好，到了山西好事事帮衬。

 

“璎珞，我......”

 

“你等会儿再说！对了，这包袱里头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，大多是冬衣和春秋衣，夏天的衣裳我没来得及备好，等我做好了，找人给你捎过去。嗯......你平时爱用的文房四宝，我收在这个柜子里了，叫他们运的时候小心点，那端砚我用布包好还垫了草纸，这个东西你用惯了可不能磕坏了。书你还带吗？平时你爱看的，我估计你都快背下来了，也不知道哪本你用的上，待会儿自己去书房选选，然后一起放到这个柜子里......”

 

而后的一幕小厮便是承了少爷的意，自觉退了下去，傅恒低头吻着我不停叮嘱的嘴，紧紧抱我入怀，而后微微放开只说到，“你放心，我一定平安，一定照顾好自己，一定赶在你临盆前回来，一定能衬得上你心中夫君的典范。真的不用收了，一切都已经被夫人妥帖得事无巨细了。”

 

我靠在他的胸膛，咽下感叹，只调侃道，“少爷以为，我就只为了你才如此劳心吗？我得把你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，叫你日日夜夜想着我念着我，免得叫别人一不留神溜进你心里去。再有，万一哪个晋中美女，蒙古佳人看上你了，见了这堆物件，定知你已有妻室，倒是也给了她们些震慑，家有悍妻，少来招惹！”

 

傅恒低头看着我，宠溺的笑着，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，“嗯！夫人所言有理，为夫定当从命！”

 

只等亲眼瞧着这成堆的行李装了车，我才安心的随他回屋就寝，冬日夜微微寒，似是一阵风过，明月也畏冷，只好悄悄躲进彩云安身。我贪心地钻进傅恒的被子里，感受着这即将远行的温存，伴着心里的惦念和他的阵阵安抚入了眠。次日清晨，他拜别高堂，持剑迈出府门，我踮起脚为他系上披风的带子，千言万语似是都言说不尽这些不舍，只盼他将我昨日的叮嘱牢记，也盼他能履行诺言，当真早早回家。

 

“我很快回来，在府珍重，莫要逞强，等我。”

 
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
 

马蹄扬尘，步伐缓缓，他几步回头，我立身未走，只等相视一笑，我挥手，他点头，而后便是千百里的相隔，日日夜夜的相思。或许我从前未曾体会过，那戏文里说的古时十里长亭相送谓何，但此刻我当真悟了个彻底。

 

试问天涯何远？只愿咫尺相依。

 

此时的我还不知，过几日的早朝上，两个举足轻重的朝臣，闹起了一番大事，只是未曾料到，这件大事竟能推着后宫的这个女人，投入皇后的阵营，直将她揽入长春宫麾下。而此生之后的种种，只叫我终此一生都对其敬之谢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