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恒X璎珞 重生 只盼唤卿卿（71）
然而这两天我还是忙成狗，依旧没有写到结局，唉......真真是立不起的誓。
第七十一章 齐光
与天地兮同寿，与日月兮齐光。
人生一梦，天道无常，记得我向死而生睁开双眼的那一天，便是我初见齐光的日子。神武门外大街的茶馆里他身量伟岸，玄衣加身，饮一壶热茶与齐辉闲谈着，那周身充斥的阴郁气质，叫我不由得见之生恶。那一天，我随他进了詹事府，当了那少詹事所谓的牵线木偶，借他的力，进了后宫，从而有幸，将过往悉数填补，终而搏出了这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生。
曾经我也以为，齐光和他的阿玛济阁是一样人，一样的贪心不足，一样的大逆不道。可这一路走来，我和傅恒一年年地看着他，自打他身居高位，圆全了心中所愿，他便从未做过一件有悖天道、超出臣纲的逆事，反之，倒是在这刑部尚书的位子上，安稳了下来，政绩斐然，进而待人更是相较从前柔缓了许多，也逐渐抛却了种种掩饰，瓦解了那隔人千里的屏障。那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，我和傅恒尚且新婚不久，他自朝中归来，闲谈时每每和我说起齐光，都只道，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，是这朝堂里少有的名仕贤臣。
那一晚我听着傅恒的话，重新审视了这个影响着我重生一世的男子，我将这几年细细地盘算，只觉得倘若无他，这一辈子，我不知还要有多艰难。他以冷峻为护，以淡漠为障，常以小人自居，却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君子，有时我摸不透他的心思，也料不准他的行径，但不知为何，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悄悄告诉我，齐光，是个可以信任的人。或许，是这些年兄长二字，叫得太多了的缘故罢，我和傅恒是真的已经把他视做亲人、兄长，交际间毫无半点筹谋算计。
去岁傅恒远征金川未归，皇帝欲留姐姐于宫为妃，想来，这个念头定是在他心里揣了很久，欲壑难填，不然他断不会如此决绝暴怒，以至于骤然泯灭了，齐光这些年的所有心血，将这个历经披荆斩棘、朝堂血战才自泥淖抽身的卓越臣子，一朝打回原形，甚至，连他唯一的亲人也未曾放过。
齐光今日的结局，可谓成也帝心，败也帝心，我想他离京的时候，定是愤恨的吧。当时在运河渡口，我与齐辉立身相送，战在岸上望着他，只觉得他周身尽是往日光景，那姐姐所绣作的月白外衫被他珍藏，留在府里，临行时只玄衣加身，未曾纠葛京中一丝一线，走得干净、无悔。
今天我和傅恒、海兰察守在神武门外，张望着姐姐和明玉的身影，足足盼了一个时辰。秋末时节，我顺着这栏杆的缝隙朝里头看了看，只见这红墙里的繁花尽数败了，宫门内飘落出来的银杏叶子飞过墙头，自在盘旋着，未有宫人洒扫，只任着它们随心落在地上也好，踩在脚下吱吱作响也罢。渐渐地我看见一双倩影款款而至，她们一步步地走着，缓慢且慎重，像是，在和这宫城告别，和这红墙内的一切爱恨告别似的。我看着她们，脑中不断浮现起的前世今生长春宫里的所有故事，而后尽数随着秋风散去，只道是，从前种种，譬如昨日死；从后种种，譬如今日生。
“姐姐！明玉！我们在这儿呢！”这魏氏的家，我姐妹二人怕是再也回不去了，父亲眼下攀扯上令嫔这棵大树，早已无心顾及我们这一双亲生女儿，就连傅恒都感慨，自打当上了皇亲国戚，父亲来富察府的次数也不复当年频繁，这猛地清净下来，还当真是叫人有些不适应了。然明玉的家中也好不到哪去，她已无父母兄弟，那京郊的房子无人打理，破败难堪，早已成了一副躯壳，回去也是平添烦扰，这月初二的时候，我和她二人见了一面，商量着只觉得她们随我和傅恒入住皇帝新赐的府邸，互相照应，便算是最为妥帖的安置。况且，海兰察也向皇帝讨了恩赐，御赐二人成婚，婚期不过半月之后，我这些日子在府手忙脚乱，为的也是要将明玉风光大嫁，也好圆了我和她前生未了的那场梦。
说起婚事，姐姐这边倒是更叫我悬心些......齐光自打去了云贵，就再没了消息，齐辉也未曾收到过家信半封，上月他遣了瓜尔佳氏的奴仆，亲临云贵去寻，也尽数没了踪迹。如此境况持续有一年之久，我和齐辉都日日挂心忧虑，可傅恒和姐姐却是坦然处之，那天我问及傅恒缘故，他只笑了笑说道，“齐光是个聪慧果敢之人，与京远隔，定有他的道理，我信任他的筹谋人品，多思无益。”
海兰察今日向皇上告了整日的假，一见明玉出来，便殷勤着接过行李包裹，他人粗嘴笨，不会说些个嘘寒问暖，只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，塞到明玉手里，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才说了句是上月额娘给的家传之物。
东安门的新宅，辉煌更胜原先的富察府邸，傅恒当朝首辅的名声一战而扬，百姓于他爱戴非常，就连为府打磨装饰的工匠，都对这傅恒大人的差事格外的上心，数月以来众人辛劳，终将这新府焕然堂皇。我带着姐姐和明玉刚刚迈步进门，那股子新漆的味道便扑面而至，如今阿奕成了这府里的少管家，行事做派倒是有模有样，那日我问他，这持家的本事是打哪儿学来的，他却朝着我行了行礼，连连称道多亏夫人教导。
阿奕领着我们径直朝着卧房走去，其间路过的庭院设计，看得我有些眼晕，只觉得这府里一花一草皆是美景，真是天恩过隆了，“夫人，少爷和海兰察大人去了后院的演武场，吩咐阿奕先安排三位歇息，说是估摸着晚膳他俩才能分出个高下，所以夫人不必担心早寻。”
“璎珞！当初我就说，嫁给他这件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！你偏偏像是个花钱雇的一样，半日里，就能摆出这粗人的千般好来！现下你看，这个海兰察！我初来安置，他不过来帮忙就罢了，连句好话都不说，还带着傅恒大人一块跑了！哼！还不如熊瞎子呢！”
“明玉啊明玉，海兰察不过是嘴笨了点，但是真心难得啊！你要知道这世上，无价宝易得，有情郎难觅啊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真心的啊......我还怕他平白诓了我呢！”
“我......我就是知道，我知道他此生定会只钟情你一人，我知道他心悦你、珍视你，远胜自己的性命，反正，嫁给他，不会错的！”
明玉被我说得有些脸红，忙嗔怪着，说我当了额娘还是一样的不正经，而后便匆匆回了卧房，收拾起自己的备嫁之物。姐姐和我立在原地看着她欢喜的样子，心中皆是欣慰的，时过半刻，我转头看向姐姐，只觉得这张绝美的脸上，带着说不尽的恬静和美好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过半分痕迹，倒是风韵更胜年少。她见明玉出嫁，亦毫无伤怀之感，而我却止不住地心疼起她来，只念着一个女子，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岁月，都消磨在了那座巍峨的宫城之中，尽管她依然那么温和静美，仿佛从未被这世道损伤过半分，但这心境到底也不复从前。这点，我是明白的，就如同我前生一样，一具被体统和规矩束缚了太久的灵魂，纵使一朝放归山野，到底是也再不见了当初的懵懂直冲，少尝了这人间甚多情爱缱绻。
“你不必挂心，我无事......左右齐光一时没了消息，我便先在这堂皇的首辅府上住下，帮你带带孩子，看顾府衙，倒是个安心的好归宿了，唉......那幼时的辛苦当真没有白费，如今，我也算是享受到了妹妹的福荫！”
说完，姐姐转身回屋，甩了甩手，背影轻松自在，可我看着她，总觉得她心未全开，似是话中另有隐情，但姐姐如此遮掩，我便也不再追问，好在如今出了宫闱，身安无迫，接下来她自己的人生，我只愿叫她自己抉择，不悔，便是一生心安。
冬日近，良辰至，海兰察身骑骏马，带着八抬大轿来了富察府前，娶走了这个以三品诰命夫人义妹身份出嫁的明玉，今日这红嫁衣一如往昔，嫁妆也更胜从前，我将她送出府门，不住地叮咛嘱咐，就好像当年容音姐姐嘱咐我一般。临上轿前她掀起盖头，回首含泪看了我一眼，我与之相视一笑，微微点头，哽咽说道，“去吧，明玉，不会错的，你一定会幸福百年，你，一定要幸福百年。”
“璎珞，谢谢你。”
这一天喜庆的花轿，抬着我心心念念的明玉，去了京中的索伦府邸，那是一所傅恒帮着置办的宅院，虽然不比皇帝御赐的奢华，但好在离我们很近，且清雅别致，她终究是走向了另一个结局，一个不同于前生的幸福归处，我望着那接亲的仪仗渐渐远去，俯在傅恒的肩头落泪感慨道，“少爷，你知道吗，有情人终成眷属，这是我在皇宫里曾经奢望的，想不到竟还有成真的一天。”
傅恒听完，微微笑了，只说，“这世上有情人千千，未必皆会终成眷属，但只要情还在，无论何时，都是一双有缘儿女，即便无份又何妨。”
我抬头看着他温和的面庞，只觉得两世的光影重叠着，有些恍惚，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腮鬓，笑我痴傻，进而牵起我的手，说是我们还得尽快赶去宴席，不然今晚，海兰察可就真的进不了洞房了。
又是一年除夕来临，因着今年皇帝取消了家宴，遂我们能安心在府里过个团圆佳节，今年我带着永琮、念凡、灵安、隆安以及这迎战而生的福康安，做了许多灯笼窗花，刚等做完，孩子们被阿奕预备的糖瓜、零嘴引了去，追着阿奕满院讨要，我见此拦了拦，无甚作用，到底这些孩子，还是听傅恒的话多些，于我这额娘倒是视作了玩伴同盟，少有言听计从之时。而后我只得同情地看了阿奕一眼，暗自盼着，他今天能从这五个混世魔王手里，以自救而逃出生天。
“璎珞，你这灯笼做得如此精巧，为何还不挂上去？”傅恒忙完年末收尾的公事，便急着赶了回府，他摘下顶戴放在一旁，举起灯笼左右端详着问道，我听完不禁白了他一眼，登椅居高，举着灯笼挥了挥手，只说，“少爷，您看看！这是我不挂吗！我这不是！够不着吗......”
见此傅恒捧腹而笑，弯起腰抱着我骑在他的脖子上，就好像他平日里宠哄念凡那样，府里的小丫头们从这路过，见了都尽数低头笑论着，我见此不禁伸手拍了拍他，只说，“少爷！为妻又不是小孩子了！这样不得体！”
“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至宝，捧在心里都这么多年了，如今放在肩上又如何，快点吧，挂完咱们该去给额娘请安了。”
这一年的除夕，算是我两世以来最为安稳的一次年夜，不必担心傅恒、不必挂念宫中，只安心在家携子伴夫，与孩子和姐姐玩闹打趣，像极了一个心无旁骛的闲散命妇，尽情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存。
然上天总是爱和我开起玩笑，就像如此的心安之状，于我却总是不得长久，纵使这世道表面如何安乐，但终究总有寥寥几人，生平怨愤，此意难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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