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aurieW

傅恒X璎珞 重生 只盼唤卿卿(70)

第七十章  首辅

 

 

 

乾隆十三年,十二月。清增援强兵三万,于平复金川,遣大学士傅恒任经略,自京城而出直捣川陕。

 

这一天,傅恒奔赴沙场,不同于上次的山西远任,这回是他此生第一次,面临真刀真枪的拼杀以及旧日将帅的为难。今天我没有再因孕体娇贵,送别至府门即止,而是随着齐光和海兰察尊御旨同他到了良乡才依依惜别,冬日里山风呼啸,我看着他身骑骏马,傲立于万人之前,英姿勃发的样子,当真不愧是日后的大清第一功臣武将。

这一天,日头很好,山间百花虽早已衰颓,但胜在松柏青翠,于这年末风霜送别,聊做临别之景,倒也不算暗淡凄凉。

 

我独自乘车尾随其后,虽嘱咐了马夫要尽量快些,但到底还是微微拖累了大军的行程。若问我为何如此自娇,我亦是委屈满怀,当真不是惧马畏风,而是因为......这肚子里的小人儿还未成型罢了,我忧心这半日风霜颠簸,惊扰了他在我腹中的安稳一梦,胎儿月份未及三月,身为人母我必须谨慎小心。但这些,都还只是我和这孩儿之间的小秘密,未曾与他的阿玛言说透露半分。战场凶险,不能让他因挂心妻儿而分神疏忽,我即是军将内子,自是知晓他的每一个决策,每一次晃神,都牵系着自身和数万人的性命,以及,家国天下、百姓安康。

 

良乡至,驻万兵,傅恒转身下马,伸手扶住正欲走下马车的我。这次惜别,我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怕一个没留神,就把心底那些许情长尽数泄于眼底,从而涣散了我们彼此早已坚定了的心中信念。虽然历经前生,我知晓他此战必胜,更是对他的文治武功毫无疑虑,但身为人妻还是不免和额娘一样,有些许小女子的情丝涌上心头。

 

即便,昨夜我当着傅恒的面,劝说额娘的时候是那般的振振有词,然这临到自己头上,才当真尝透了,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苦楚。

 

“兄弟,一路保重!我还真是羡慕你,能有这沙场立功的机会,再等几年,等我在皇上跟前立了大功,显出本事,定要同你一样,将军策马,号令群雄!你......你给我好好活着回来啊......我还没赢了你的骑射呢,你不在京中,我都不知道找谁比试才好。”

 

海兰察说道情动之处,哽咽难语,傅恒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,知晓兄弟情深,于是回道,“海兰察,你能不能盼我点好,出征在即呢,说点吉利的行不行!你放心我肯定囫囵个的回来,不过等我从沙场历练凯旋,功夫就不可同日而语了,你若是再不勤勉些,仔细比试的时候叫明玉姑娘立在一旁,平白笑话了去!”

 

“哎!说正经的呢,你又拿我打趣......得得得,谨遵傅恒大人教诲!”

 

说完,二人开怀一笑,泯却离愁。

 

“齐光兄,我这一走,朝中宫里就劳烦齐光兄多照顾了,傅恒,先行谢过。”只等海兰察闪到一边,齐光方才上前,与傅恒相对行礼,不同于海兰察的玩笑打闹,此间两位名仕言说的,则尽是些家国天下之论了,齐光表面冷淡,但眼神却着实出卖了他心中的热忱,他随着傅恒的托付之语微微点头,只说,“富察一族权势依旧,你傅恒于我,仍是最有力的依傍,但愿傅恒大人,此去一战成名,我也好借此契机,受些余荫关照才是,就不谈什么劳烦之说了。”

 

傅恒看着他,了然地笑了,进而我推开齐光,撇了一眼,嗔怪着,“兄长若是懂得直抒胸臆,倒是也不至于,在朝中只和我们一家相与了。”

 

随之我踮起脚,为傅恒系上我昨夜刚刚做好的披风,又将那我与额娘同在菩萨跟前求来的一枚铜钱绑上五彩丝线,挂在他的心口,而后只说,“我不叮嘱你旁的,也信你定会凯旋,只是,我要你记住,战场凶险,刀箭无眼,你一定要少受些伤回来,如遇不适万不可逞强硬撑,我只要你康健平安,别的都不重要了。此次征战不同别任,我只给你带了应用的必须之物,都嘱咐给阿奕了,临行前我抽查了好几遍,这孩子都记得详尽,你凡有所需朝他吩咐便是。”

 

傅恒抬起胳膊,大手揉着我的脸,我二人相视,各自含情而笑,随之他缓缓低头落吻,我见此急忙拦下,紧着说,“干嘛呀!这儿有三万个兵丁!都看着呢!”

 

“李将军,传令下去,我军将士东向后转,叩首以谢皇恩!”话音刚落,这位叱咤风云的大清福将,便下达了他为帅史上的第一个军令,只是谁也未曾想到,竟是为了如此荒唐的缘由,我看着他略显得意的样子,由气转笑,倒是一时不知是该赞还是嗔骂了。

 

“末将领命!”

 

而后傅恒转过身来,那张原本是君子如玉的脸上,挂了些许狡黠神情,那模样......当真是和我有几分相似......先前他总说是近朱者赤,我还时常顶嘴,今日,倒是见识了。我迎着他俯下的身子而上,他情意款款低头一吻,只说,“夫人放心,我定保全自身尽快凯旋。”

 

年末,团圆的时分就要到了,可我却要于此时与夫君分别,不知是不是上天在于我玩笑,此间它骤然吹起了一阵寒风,与傅恒翻身上马的动作辉映着,叫我心中更是徒增悲凉。三万王军将士随经略远走,奔往了那人人皆惧的川陕之地,我看着他步步远去、时而回首的背影,立在原地望了许久许久,直到这人马扬起的尘埃落定,才将憾意尽数留在此处,振作精神,随齐光上车归府。


时日飞度,我在这府里备孕待产,额娘心疼我没有夫婿在旁,遂时常吩咐我少费心思多加歇息,如今这府里上下,被他们打点的妥当至极,我无从下手,只得日日与几个孩子相伴玩闹,还常被偶来探望的齐光和海兰察,笑话说是为母不尊。

 

今儿个齐光来府敬拜额娘,与我言说起金川所传的军情实报,说是傅恒一到了金川地界,就即刻斩杀了为张广泗所宠信的金川奸细良尔吉和阿扣,除了内患。进而将这讷亲和张广泗各自关禁,细致分析了这两年此二人的种种罪行和战事失利的根本原因,昨晚加紧传给了军机处,今早皇帝看完,骤然大怒,已然判了张广泗就地处斩,而讷亲则被密旨调回了京城,皇帝在朝上只说,孙儿无状奈何其祖功勋,念及荣辉须得等到京城,再由皇帝亲自处置。

 

我欣慰的抚了抚已然隆起的小腹,听着齐光的转述,细细地品着,这般话语纵使无只字阐明傅恒近况,但字里行间无一不显示着傅恒的处事精明,为帅果决,虽听得出前方战事吃紧,但也可见他近来亦是身心具安。

 

后来,战事暴起,皇帝命前线实时上报,那傅恒身先士卒、川陕地势险峻的军情,便自此接连呈至御前,皇帝闻讯似是焦急非常,连下十三道圣旨,命傅恒班师回朝,只道是,不能再叫自己妻子最疼爱的弟弟,于此役,有丝毫伤损,不然他年黄泉再见,无脸再面爱妻。而这随着军情抵京的讷亲则被皇帝于朝堂御赐自尽,这一日,鄂尔泰的次子鄂实,手持遏必隆遗刀转于讷亲,而后便静立一旁亲监行刑。谁也无法料到,这讷亲的结局,当真如那年鄂尔泰死前所预言的那样,走了他的老路。天道轮回,报应不爽,今日由鄂尔泰的儿子亲手送他,不知是皇帝刻意安排,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
 

“经略,御前传旨!命经略即刻休战归京,莫要逞强作战!经略,皇上已然连下十三道御旨,您当真要违逆硬行吗?!”

 

“金川此役若是不能平复,后患无穷,百姓定受其扰,届时川陕民不聊生,岂不是我的千古罪过!况且,本帅有信心能打赢此仗,定不会徒增朝廷负累,你且传信于皇上,万望圣上安心。对了,除了班师回朝,京中可还有别的旨令?”

 

“回经略,未有其他,只是听这传信的说,那日在宫中偶遇夫人怀抱着三少爷进宫,夫人倒是有句口信带给经略,但只说了六个字,好像是......哦!是‘你放心,我信你’。”

 

傅恒听完心中一颤,顿时肺腑皆暖,细细品来又觉得这话有些诡异,心中不禁想了想,灵安、隆安......自己明明只有两个儿子,璎珞定然不会带永琮进宫,那这三少爷又是哪个?“三少爷?本帅府里只有两个公子啊?哪来的三少爷?”

 

“小人不知,传信的说只见了是个刚过满月的婴孩,奉太后传召入宫办满月之礼的。”

 

这个消息,像是在傅恒心里点燃了熊熊烈火,叫他又急又笑,只怪着自己远征离家,无法顾及妻子生产,未曾亲见三子出世,“来人!传令下去,即刻停止一切休沐!驻防加紧日夜不歇!这仗本帅得换个打法,不然继续这般彼此消耗着,本帅得何时才能见到夫人!”

 

这一年,后宫亦是纷争不止,从先前的暗流涌动,变成了今日的明争硬抢,新来的包衣魏氏,一入宫便被抬了嫔位,封号为令,皇帝力排朝堂众议,对外只说是因令嫔位在贵人时,身子孱弱,久养在圆明园,今年才复接入宫中,为抚其辛劳,才做此晋封。


 

不过大抵这世上熟识皇帝的,只要见了这位令嫔娘娘,内心便皆是清楚的了,清楚他不过是爱上了那一双眼睛,那一双与容音姐姐别无二致的明媚双眸。然令嫔自己也是清楚的,旁人皆说她宠冠六宫,荣盛无二,可为何她自己却深觉如此悲凉,在无数个与皇帝相伴日夜里,她都会发觉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,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做回真正的自己,只做那个心中有爱的弘历,每每情动夜至,他都会看着自己的眼睛,轻唤自己一声——容音。


两年辰光弹指而过,嘉妃当年因诞下皇子,而被太后赐了协理六宫之权,她以雷霆之势,打压了纯贵妃的气焰,更遣散走了一批又一批,自认为会成为下一个令嫔的女子,这其间就包括了姐姐。然而这一举动,无疑是触怒了那贪心的帝王,他呵斥着嘉妃妄动先皇后宫人,更多番阻挠姐姐出宫,如此相扯一拖便是三年。

 

其间齐光曾冒死跪求赐婚,我凭着对皇帝的了解,多次劝阻齐光勿要意气用事,但情迷人智,终是无用。那一日他愤然上殿,与皇帝针锋相对,殿上他不出我所料地被皇帝严声呵斥,然叫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皇帝竟是如此狂暴,借此将齐光贬谪远迁,从盛极一时的刑部尚书,迁至了最末等的云贵总督,直叫姐姐与齐光一南一北,相思相望。至此还不罢休,甚至下旨禁了瓜尔佳氏一族男子的科考之路,无疑是直接断送了齐辉的前程,这般骤怒,诡异非常,朝堂各自震惊非议,唯有来保和纯贵妃,心中了然,甚觉,大仇将报。

 

如此颓势,姐姐与齐光又忍了一年,直到,傅恒班师,才终见曙光。

 

那年,乾隆十六年,傅恒经略得胜归来,金川土司投降于经略大帐,就此金川动荡不再,根基具损,即便再有不臣之心,也再翻闹不出此般乱象。

 

乾隆十六年,帝悦,携先皇后朝服,奉太后南巡,时半岁。

 

依依北归,回鸾抵京,赐傅恒东安门府邸,连连加官进爵,一时无人可望其项背,俨然成了继讷亲之后,位列军机最为前端的重臣首辅,然这一切封赏旨意的背后,还有一则旁人看上去不甚起眼的小小恩赐,而于我们却像是天恩终降的宽饶救赎。

 

乾隆十六年,皇上有旨,宫女魏璎宁、明玉年满出宫。


评论(27)

热度(276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